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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這段時間，走訪了一些國內高校，有“雙一流”大學，也有普通高校。但無論哪所高校，都和這幾個詞聯系起來：科研、論文、SCI、SSCI、博士點。就連一些職業技術學院也在談科研和博士，沒聽到或聽到很少的是教學和培養。

“雙一流”大學的博士生在短短三四年內需要發兩篇A類文章，還有一所學校要求在校博士生發表4篇SCI，這就相當于很多美國州立大學助理教授6年常任軌期間要完成的科研論文發表任務，難道國內在讀博士生的研究水平和能力以及科研條件已經超越了美國州立大學的助理教授？

在美國，只有310所全國性的博士類級的學校培養博士生，美國接近90%的大學（2015年美國教育部統計本科以上大學3039所）并不設有博士學位或只有少數學科授予博士學位。

以教學為主的學校，對教師的考核以教學為主要考核內容，當然有一定的科研發表內容，但教學占比很大，達到80%。美國3039所大學的教師大部分來自這310所名校，另外師資來源是國際上一些知名大學。

以我所在的大學地理系教師畢業學校為例，助理教授以上教師博士畢業學校為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斯坦福大學、英國利物浦大學、芬蘭赫爾辛基大學、麻省理工大學、華盛頓大學、加州理工大學、辛辛那提大學、愛達華大學等世界頂級或一流名校。只有一位兼職教授是本校畢業。

按資歷，他們都有博導資格，但這是一所以教學為主的學校，地理系并沒有申請博士學位授予點，但可以接受博士后研究人員。

我了解到，國內博士學位論文并不需要理論上的創新、發明發現，一些學校要求博士生把博士在讀期間做的工作總結羅列起來就可以過關了。這與美國大學對博士的培養要求不一樣。

還有一點，國內很多博士畢業生不愿去高校做老師。這和美國頂級一流名校的博士畢業生大部分去高校、國家實驗室、科研機構等做老師從事研究的目標又不一樣。也就是說美國3039所大學的師資水平相對平均。差別是生源、資金、設備及培養層次和方向。

美國90%的學校在為美國各行各業培養不同層次的人才，博士培養只是美國整個教育系統里面的一個很小的方面。且從整體來說，并不是教育的重點。

教育，首先是教書和培育。無疑，大部分職業只要求本科生就可以了。事實上，中國很多一流名校一直在為國外大學培養博士學位候選人，真正挑起建設國家大梁的倒是排名稍后的大學，很多棟梁之材并不出自名校，難道這不值得深思嗎？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可以把中國大學分為“985工程”博士級學校、“211工程”碩士級學校、一般本科類大學、專科類大學。

“985工程”大學應該成為全中國大學的師資來源。這樣能整體提高中國的高等教育師資水平，其他學校以教學培養碩士生本科生專科生為主，滿足各行各業對不同層次人才的需求。“211工程”碩士級學校、一般本科類大學可以保留現有博士點但不要擴展。博士類學校應做到每個學科都有博士學位授予權，一般類學校沒有必要搞博士學位點，有些專升本的學校甚至碩士學位點也不需要。

另外，重新制定學校評估政策和方法，參照或借鑒美國，定期搞學校資質和學科質量論證，合格的保留，不合格的限令整改或關停，從而迫使學校提高教學質量，而不是搞學科排名。這樣學校不用擔心自身排名，也不用去和其他學校拼科研產出論文數量和博士學位授予點，而把重點放在提高教學質量、學生素質和科研水平上面。

講一個小故事，我所在學校的靈長類動物行為研究在美國是非常有名的，上世紀80年代研究大猩猩的一位頂級人物，因為資金原因把這個研究項目帶到中央華盛頓大學，中央華盛頓大學歡迎他并給予資金援助，但是中央華盛頓大學堅持不搞博士學位授予權而只搞碩士學位點，為的就是堅持自己的辦學方向，另一個原因是不與那些博士級學校爭生源，美國博士畢業生早已經供大于求，從全局來講，學校也不用為建立博士學位點浪費不必要的人力、物力、財力和資源。最后這位“大咖”接受了學校的觀點。

最后，我想呼吁取消在校博士生、碩士生發期刊論文的硬性規定，鼓勵發表，但不強制，認真培養博士生的教學科研能力，而不是培養論文水軍，真正能和國外一流大學接軌看齊。

摘自《中國科學報》